很难讲。

 

真的很难讲，原来长篇完结的时候会是这种模样。

 

好像终于得偿所愿，又好像一个中途醒了无数次还是连贯地做了下去的荒诞而华丽的梦——

然后我终于自然醒，起了床。

 

于是这个梦在最后一次清醒的瞬间结束了。

 

 

在我敲完“-完-”这几个字之后，我没第一时间把它po到lof，而是四处咆哮着，我完稿了。

 

然后，在这句话之后，我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脑子空了。

忽然空下去。

 

心里缺了块石头，轻了，飘了，可也酸了，茫然了。手边放着的是随手买的菠萝橘子果汁，都是酸的。仔细一想，可乐下午喝完了。

 

然后我看着屏幕，久久缓不过神来。

 

 

90后已经到了开始失去的年代。

 

这个星期，金庸走了。然后我愣怔了许久，忘了感慨也忘了惋惜，却偏偏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我的江湖故事还没有讲完。

 

真的，奇怪。

我还以为有些人是会永远活着的，别说什么活在我们心里，可是无论是灵还是肉都是死了的，毋庸置疑。

 

 

就像我认为，《皆逍遥》里描述的这个滑稽可爱又永远不可能再度存在的江湖——

 

是永远不会结束的。

 

可它还是结束了，猝不及防。

 

 

收尾也许看起来仓促，但它依然把该讲的东西尽可能地都讲了出来。而且它符合我的初纲，就是说，我在有大纲之后的最开始的想法，它就是这样结束的。

 

 

怎么回事呢，一个去同仁堂抓药的脑洞，它到底是怎样变成了皆逍遥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了呢。

 

我还记得那天跟母上大人一起去抓药。不是我吃，但是亲人。也许不是马上就吃，但仍然是必要的储备。

 

药香气很浓。

在那个无比现代的大商场里，只有那一家店铺飘出了格格不入的苦涩余味。我站在里面看着后面那扇充满了小格子的装满中药的墙，思索着。

 

如果绿谷出久是个药师，而轰焦冻是个山上下来的剑客——

 

哎，抓了几次药，看对了眼，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了。

 

这就是皆逍遥的一设。

 

剑客轰和药师久。

 

 

回家的路上它没什么变化。

回学校的路上它也没什么变化。

而在进了宿舍之后我打开电脑的一瞬间——

 

这个ooc又毫无逻辑的沙雕故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连个大纲都没想好的情况下开始了。

 

它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宛如大乱炖一样的剧情活动，我至今也不清楚当年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毕竟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嘛。（笑）

 

 

我在无数个凌晨两点半，在所有舍友都睡下的漆黑的夜里，独自坐在床下的桌子前面看着白亮一片的屏幕沉思。

 

这样好不好，甚至这样对不对。剧情这样过不过得去，情感这样走不走得通，不知道愁掉了多少头发。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的平均睡眠时间变成了两点，而现在我依然没有改掉一到凌晨宛如吸血鬼刚吸了血恨不得从棺材里站起来蹦个迪的糟糕习惯。

 

 

我问一个学医的兄弟：“平均睡眠凌晨两点会不会有事？”

 

兄弟：“熬吧，熬吧。”

“反正人迟早都是要死的。”

 

我：“……”

 

 

靠。

 

 

算了，反正江湖还是要写下去的。至少当时的我还年少轻狂，如果说那个时候的我，那大概就是刚从巢里探出头来的鸟儿，不知道畏惧为何物。

 

还在本应该拿短篇积累小伙伴基础的开头，上来就以最糟糕的文笔，写了一个接受度极低的、而且持续低迷的让人抓狂的，大长篇故事。

 

 

最终正文完稿是107411字，10w出头，跟我有了细纲之后预想的字数来讲，稍微多了那么2w字。

 

 

其实，这个人在宿舍里经历过无数的低迷，无数的怀疑，无数的自我叹息和无数的绝望。

坚持不下去的情况发生过无数次，在我接不下去故事、想不出来描述、写不出来感情、又孤零零独身一人的状况下，我一次又一次质疑自己。

 

写吗？

还写吗？

 

写有什么用呢，就凭这个糟糕到询问了太太之后依然什么都不想改变的你？

 

 

也许没什么用吧。

 

它只是让我在想到“甘蔗汁”和“只见过两面的青梅竹马”的设定的时候，忍不住在宿舍里喊出了一句“斯巴拉系”。

它只是让我宁愿半夜不睡，也要跟几个小伙伴探讨轰轰月下舞剑的心情与画面。

他只是让我在无数次写出名台词的时候，感怀地看着键盘忍不住微笑。

 

它只是让我讲了一个我永远不会忘怀的、第一个、独一无二的，乱七八糟的江湖故事。

 

它只是让我相逢了无数天使。

那些曾经支持过、等待过、陪伴过我的人，不知是过去时、现在时还是将来时的，无数下了凡的少年少女。

 

 

他们过来，告诉我，喜欢。

喜欢这个江湖。

 

 

我笑。

我忍不住咆哮。

 

我曾经在宿舍里半夜站在过道中间拿空气当剑，曾经站在8楼的走廊天台思索过纠结后退的少年的所有无奈，曾经在一片空白里搜索各种中药制剂的名字，曾经在思考时节的时候尽力地联想着武林大会的未来与紫藤和栀子的花期。

 

我曾经被温柔而动人的文字打击到发票圈感慨“人究竟如何才能变得那么温柔”，我曾经在无数次剧情里顿悟着，伸个懒腰，抬起头，继续看着白纸黑字，一行一行。

 

 

我做了一段时间的日更计划，那段时间也许真的很快乐。

少少的伙伴，少少的念想，一心一意地想把这个江湖讲完。

 

 

值了。

 

 

为了让它更值得，不辜负读者也不辜负我自己，细纲里加了又加。

甘蔗汁，青梅竹马，染了血轰家，河堤上的纸鸢；街边借了剑，十载终重逢；江湖浪人，空气里飘来的阴险，折回住所却什么都不剩；独自突围，奋力抗争，救人，夜间飞檐走壁和最终互诉衷肠——

 

 

“我觉得我喜欢你。”

 

以及，“……我试着喜欢你一下吧。”

 

 

走在路上我脑着脑着剧情笑了，躲在被窝里我看着看着屏幕哭了（开玩笑的我没哭过）。

 

 

但是感慨真的是有的。

 

“我在期待的，是一场感人的重逢。”

 

我写到这一句的时候，那真的是劈头盖脸的酣畅淋漓。写完了我坐在那儿好久，一会儿笑一下一会儿笑一下的，把舍友都吓个半死。

 

……嘛。

 

 

后来，它变了一幅模样，又变了一幅模样。

我的写作风格变了又变飘忽不定，或者说我至今没有什么写作风格；我从“找太太请教”变成“偶尔被小伙伴请教”；而这篇一月一更的玩意儿也跟着不可抗地变得乱七八糟，前后文风岔开了百八十个悟空的筋斗。

 

不过最后它还是完结了。

 

平平淡淡的，规规矩矩的，就像我一开始想的那样，重逢的人最终在一起了。

 

 

好了。这个江湖又结束了。

 

毕竟一切从出生开始，就是必然要走向终结的。

除了坑（笑）。

 

 

感谢所有看过它的小伙伴。无论你是嫌弃、是不解、是莫名其妙、还是感慨原来竹疯子曾经是这样一幅模样……

 

它终究还是结束了。

 

 

中间跑去写了个前世梗，非常惨。仔细一想，那大概才是江湖应该有的样子。但反过来看，应该有，不代表我喜欢——

 

也许皆逍遥的剧情波折过，无论是情感还是身体都遇过险，但我写的时候从未有过剧情上的绝望。

 

它就这样甜着，挺好的。

 

毕竟，在这里，我是一个能看到过去和未来的人。能看到那个从未变过的、大前期想好的喜闻乐见的结局。

 

终于在武林大会上一展身手的轰焦冻和绿谷出久，最终手拉着手，拥有着彼此，向着阳光，永永远远地从我设定的幕布里走出去，走进无垠的江湖里去了。

 

 

故事讲到结尾，他们的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能让他们说出一句“去江湖”——

 

 

善。

 

 

我终于给自己的江湖梦买了单。

 

 

 

2018.11.04 4:03

明竹。